车开进校园,停在喷泉广场边,黎容交了钱下车,司机一边递给黎容小票,一边嘟囔:“真羡慕考这儿来学生,都是人才。”
黎容没回话,关上车门,将小票折了折,撕成比指甲还小碎片,扔进了垃圾桶。
A大校园内喷泉广场很大,周围居民和住在宿舍校职工家属也经常会在这里锻炼身体。
黎容以前很少仔细观察这座高高在上学府里,最贴近烟火气地方。
“卖手套围脖帽子啦!一律六十块,一律六十块。”
广场上偶尔会有小摊贩,趁着学校安保不注意,来这里做生意。
摆摊人经常跟安保打游击战,见久了,彼此也都熟悉了,有时候安保偷懒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让他们也能多买点钱。
黎容唯一有印象摊贩就是卖手套围脖这个短发微胖妇人,因为黎清立跟他说,有个在实验室做管理员灵巧姑娘,给人背了黑锅,被打翻了铁饭碗,无处申冤。
他那时年轻,只是个普通讲师,没有地位,没能坚持据理力争,懊悔至今。
后来这姑娘为了找同样到过现场一个陌生学生,干脆在A大摆摊卖毛线帽,可惜能给她作证人一直没找到。
黎清立怜悯她,让人给她办了A大图书馆卡,让她在申冤路上也别荒废时间。
能来A大读书学生,几乎不会用路边摊几十块防寒工具,有时候叫卖一天,也就学生组织里志愿者买一些,但也不自己用,而是施舍给大街上乞丐。
生意如此不好,她却固执在这里叫卖了十年。
没有任何拓展业务,每年都是手套围脖和帽子,款式也毫无更新,如果说早些年还能赚点钱,现在维持温饱都不一定够。
“手套围脖帽子啦!都是自己手工织,各种颜色都有,娃娃过来看一看呀!”
女人嗓音很粗,但说话腔调倒是软绵绵,叫卖起来也没什么气势,甚至连几个目光都吸引不来。
黎容手插在风衣兜里,缩了缩露在外面脖子,他衣摆垂到膝盖,在秋风撩拨下,一下下拍打着小腿。
他第一次认真看这些花里胡哨围脖和帽子,看着看着,用拳挡着口鼻,轻轻咳嗽起来。
“哎哟娃冻感冒了吧,拿个围脖戴戴吧,才六十块。”
女人眼尖注意到了黎容,赶忙从摆放整整齐齐围脖中抽出一条蓝色,小跑过来塞进黎容手里。
黎容触到手里绵软触感,微微发怔。
这东西看着有些臃肿,没想到摸起来却这么舒服,看围脖上细细花纹针脚,似乎还真是人手工织。
手工织才卖六十块,实在是浪费劳动力。
“娃你病很重啊,听姨话,回去用枸杞,姜片,金银花,红枣熬汤喝,发汗祛湿,好特别快。”
女人一边念叨食谱一边用右手食指敲着左手掌心,她那双手粗糙很,似乎常年抓缝衣针,指头磨出了厚厚茧,看起来倒比指根还粗。
黎容确一副病容,小脸清瘦苍白,桃花眼充血带红,这幅样子,能引起任何一个长辈垂怜,更何况是个妈妈年纪长辈。
黎容翘起唇,望向女人干燥冻红脸,温柔和煦道:“阿姨,您帮我个忙,这些东西我都要了。”
女人吃惊睁大眼睛:“我能帮你啥?”
黎容拿出那枚U盘:“A大机房管理员整天打游戏,基本不看登不登记,您找一台电脑登陆,用户名liqingli,密码rong1117,帮我把U盘里文件发送......”
女人听到熟悉用户名微微一僵,似是回想起某些回忆,连连后退道:“这我哪会啊,我可做不好。”
黎容微微颔首,眼睑抬着,目光坚定道:“你当然能,我会把这些东西都买了,整个操作过程,麻烦帮我录下来。”